黑夜的雨族城,浓稠如墨的云层压得极低,天空中的雨势似是被这场血腥的战场激怒,疯狂倾泻而下。
豆大的雨点砸在兵器、尸体与泥浆混合的地面上,溅起一朵朵暗红的水花,将厮杀声、怒吼声与兵器碰撞声都裹进湿漉漉的混沌里。
不知过了多久,雨势稍缓,细密的雨丝如同透明的纱帐,轻柔地覆盖着这片修罗场,似在叹息这场人间惨剧。
而战场之上,尸横遍野,血水与雨水交融,顺着地势流淌,汇聚成蜿蜒的暗红溪流,渗入泥地。
破碎的兽皮、折断的兵器、散落的藤甲碎片,杂乱无章地铺陈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。
惊雷炸响的瞬间,暴熊又一次挥舞着石斧与坤的青铜剑轰然相撞,两人手臂一麻。暴熊抬起右脚狠狠一脚踢向坤的肚子,坤吃疼,倒飞出去之时左手青铜剑划破暴熊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脚踝,鲜?飞溅。
被踹飞倒地的坤,急忙起身,高举青铜剑,三步并作两步刺向暴熊。暴熊低喝一声,侧身躲过剑锋,顺势挥臂格挡,石斧与青铜剑再次相击。就在武器碰撞的刹那,两人同时抬起左脚,精准踢向对方持武器的手腕。“当啷”两声,青铜剑和石斧被踢飞,双双坠入泥泞之中。
暴熊怒吼一声,猛地扑向坤,铁钳般的手臂瞬间锁住对方咽喉。
坤反应极快,大手一抬死死扣住暴熊脖颈!两人在泥浆中疯狂翻滚扭打。
暴熊的力气似乎更胜一筹,渐渐将坤压制在身下,双手死死掐住坤的脖子,眼中满是狠厉。
坤的脸涨得通红,呼吸越来越困难,就在他觉得自己即将失去意识之时,他的目光扫到暴熊那只离自己极近的耳朵。
一股求生的本能让坤开头猛地张开嘴,一口狠狠咬在暴熊的耳朵上,暴熊“啊——”惨叫一声,脑袋拼命往后甩,想要摆脱坤的撕咬。
但坤死死咬住不放,暴熊耳朵上的鲜血顺着坤的嘴角流了下来,混合着泥水,滴滴落下,双手死死抓住爆熊的双手,四臂较劲。
“去支援!”苍水嘶吼着冲向混战中心,却在半路被卦拦住。卦的青铜剑泛着冷光,直取苍水面门:“蛮狗,今日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!”
“雨族的杂碎,死吧!”苍水挥舞着骨刀砍向卦,瞬间两人交战在雨幕之中。
而越来越多的雨族增援部队从四面八方涌来,盘带领的精锐长矛队如黑色潮水般压向飓风部落的侧翼!战士们脚下的泥浆愈发粘稠,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力气。
在看乾这一边,他挥舞着青铜剑冲向飓风部落人最多的地界。只见手起剑落,很少有人是他三回合之敌!所过之处,只有哭爹喊娘的叫喊声和人头落地的声音,直到碰到了随风,两个人才打了起来。
在不远处的战场上,一百多名弓箭手严阵以待,他们拉满弓弦,目光紧锁着混战中的敌我双方。
面对混乱的局势,弓箭手们眉头紧蹙,待看清有落单的飓风部落战士时,立刻果断放箭,箭矢破空而出,贯穿敌人胸膛、脑袋。
好消息是,寒带领的一千名城防军虽不是精锐飞雨军,但经过一个多月的磨练也有了些战力。
在他们的努力下,将原本飓风部落已经推进西城的战场土基城墙反向推回了三四百米。
势渐渐扭转。
“不对啊?首领,咱们得到的情况不准确!不是说雨族只是小族群吗?他们哪里来这么多人?”飞鹰高举石斧边撤边喊。
“快退!快退!蛮牛部落的杂碎,他们得的情报不准确!”狂风怒吼着,只见又有几名飞雨军朝他扑过来,他抬起狼牙棒,挡住了一人的攻击,急忙转头咆哮:“飞鹰,想办法带外围的兄弟突围!”话落,又举起狼牙棒,朝着另一个飞雨军砸去。
飞雨军反应极快,木枪刚抬至身前,狂风裹挟着攻势便已呼啸而至,那力道大得惊人,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木枪从中折断。狂风手中狼牙棒去势未减,带着凌厉的风声,狠狠砸向飞雨军头顶,刹那间!鲜血四溅。
一旁的霄目眦欲裂,嘶吼着“兄弟!”,提剑便朝着狂风直刺,剑锋带起破空锐响。狂风侧身避开,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抓住剑身,猛地一拽。
霄借力腾空,双腿如钢鞭般扫向狂风脖颈。
狂风低头沉肩,用宽厚的肩膀硬抗这一击,同时挥起狼牙棒横扫。
霄弃剑后翻,狼牙棒擦着他的衣襟掠过,在地上砸出半尺深的坑。
霄从地上翻身滚出,拿起地上断骨抢,枪尖直取狂风下盘。
狂风跃起避开,落地时铁拳如锤砸向霄面门!霄举枪格挡,枪杆在巨力下弯曲变形,狂风的攻势锤落的力道丝毫不减,重重砸在霄胸口。
“噗!”一口鲜血从霄口中喷洒而出,咬牙闷哼:“这蛮子力道如此之强!”
一旁的众飞雨军见状,急忙冲过来:“排长!排长!没事吧?”
霄躺在泥水之中,抹去脸上混着的雨水与血水,声嘶力竭大喊:“射死他!”得到命令的飞雨军迅速调转方向,弓弦紧绷,“咻咻咻”箭矢如飞蝗般射向狂风。
狂风低身一脚踢起一具尸体,像踢破布麻袋般将尸体甩向箭雨。
紧接着又翻滚着拽起另一具尸体,箭矢“砰砰”钉入尸体的闷响接连不断。
他挥舞着带血的狼牙棒怒吼:“飞鹰!快带外围的兄弟走!里面的人管不了!雨族这些这些杂碎,他们老巢的人太多!”
飞鹰这时也够呛,被四五个普通雨族人拿着木锄、木棒,雨点般地砸来。
他只能不停地躲闪,又借力翻滚,好在几个飓风部落的勇士冲上来救援,才让他勉强躲过围攻。
飞鹰满脸是血,怒目圆睁,望着雨幕下敌我难分、死伤惨重的众人,一股绝望和愤怒涌上心头。
他疯了似的冲到断裂的土基城墙处,破口大骂道:“飓风部落的!能撤的赶紧给老子撤!雨族人他妈的太多了,这破情报全是错的!别他妈在这儿送死了!”
西墙豁口附近众人听闻飞鹰的嘶吼,急急忙忙逼退雨族人,终于聚拢起100多人,从刀光剑影的雨幕中杀出条血路。
飞鹰见有兄弟杀出血路,扯破了嗓子怒吼:“首领,战争首领!赶快往这边跑!”
此时的狂风死死趴在尸体堆下,飞雨军的箭雨如暴雨般砸在血肉盾牌上。
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泥,暴喝一声:“都顺着大河往桥跑!别回头!”话音未落,双手拎起两具人盾,像扛麻袋般甩到身后。箭矢“扑哧——”地钉入人盾,急步冲向豁口。
泥浆在他脚下飞溅,狂风跑起来虎虎生风,两具人盾在身后晃荡着,硬是一支箭矢都没有射穿两具人盾。一道银蛇般的闪电骤然劈下,照亮他青筋暴起的脖颈,也照亮护城河上浮着的血水——那是方才战死兄弟的血,此刻正随着雨浪翻涌。
狂风双手紧紧把人盾拽在后背当做肉盾,铁铸般的双腿在泥浆里犁出两道深沟!身后箭矢破空声不断,有几支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喊道:“快跑,别回头。”
前方飞鹰阵带领着刚才聚集起来的100多名族人玩命地顺着护城河边缘狂奔。
泥浆裹着碎石在脚下打滑,有人摔得满脸血污,爬起来时还死死攥着断矛。
夜风卷着血腥气掠过河面,他们只有一个念头——逃!快跑!所有人咬着牙将肺叶里的空气挤成嘶吼,满脑子都是木桥尽头那片漆黑的蚕豆林——只要穿过那座桥,就能暂时逃出可怕的雨族老巢。
城墙断口,雨族军队的喊杀炸响,寒带着城防军追了出来,漆黑的天幕压得极低,暴雨将他们的呼喊声撕成碎片:“别让蛮子跑了!追上他们。”
“块放箭!放箭!”
浓稠的雨幕裹着箭雨袭来,上帝视角从高空俯瞰,天地间仿佛被一张灰黑色的巨网笼罩。
只见一道黑影双手提着两具人盾玩命狂奔,那人脚步沉重却迅疾,每一步都在泥泞的护城河边缘溅起大片泥浆。
密密麻麻的箭矢破空而至,接连钉入两具人盾,瞬间将其插成刺猬。
两旁的箭矢如毒蛇吐信般呼啸而过,有的擦着那人的耳畔飞过,有的划破兽皮衣在皮肉上留下血痕。
那人却似不知疼痛,双眼通红,紧咬牙关,任凭雨水冲刷着满脸血水!他一路狂奔,硬是凭借两具血肉盾牌,冲出了这致命的箭雨区域。
待追至木桥,桥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,那人却不敢有丝毫停留,拖着沉重的步伐,朝着对岸没命奔去!最终,身影消失在黑蒙蒙的蚕豆林地中。
只听身后寒暴怒的声音响起:“追!一定要把他们那些蛮子全都宰了!”话落,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朝着蚕豆林疾驰而去。
狂风消失在蚕豆林的刹那,护城河的轰鸣声突然变得遥远。
而城内战场的腥风却愈发浓烈——惊雷劈开云层的瞬间,暴熊与坤仍在泥浆中翻滚。
暴熊耳朵撕裂的伤口不断渗出某种水,染得整张脸如恶鬼般通红狰狞,嘶吼着:“雨族的杂碎,老子宰了你。”将坤的脑袋往泥地里撞,每撞一下,都溅起泥水。